三年前第一次見到Laura，沒有想到下次見面就會是在新加坡。
這一次的一天一夜快閃新加坡之旅，是驚魂與幸福的混合。
下班直衝客運總站搭五個半小時的客運，
途中經過一個休息站，一次馬來西亞出境檢哨站
最後要經過新加坡Woodsland入境檢哨站。
只能說既十七歲在克羅埃西亞班上畢業旅行，居留證過期，半夜被海關拉下車，
丟在無人荒郊野外，夜宿了完全沒人小車站，差一點回不了匈牙利。
我的各國移民局體驗到達了新高度。
在經歷五個多小時車程，終於抵達新加坡準備入境時，一邊跟外頭等待我的Laura傳訊息
說我很快就出去，正要走向各國護照通道。
先被一名警官擋下來，想要確定我的入境卡都填寫完整，才讓我繼續前行。
乖乖把護照給了他，旁邊另一名警官也過來幫忙看，接著又來了一名。
還在奇怪為什麼需要三個人都圍上來的時候。
他們指示我不用走各國護照通道，跟著他們，被帶到隔壁通往辦公室的另一個門
三個男警官與我一起搭乘電梯到地下室，剛覺得整件事情程序有一點錯誤，
有一點不安與疑惑，身體十分疲憊，但還是提起精神跟警戒心。
到了地下室大辦公室，幾位警官在櫃檯值班，
先是按壓指紋跟拍大頭照，拿走我的護照就叫我等，過了二十分鐘也不知道在等什麼，
手機已經完全沒有電，而Laura與她朋友都在外面的計程車招呼站等我，焦急怕她一直等不到過了不知道多久終於警官出來，以為是要將護照還我，
結果請我跟著他們進到裡面辦公室，繞了幾圈被帶到最裡面的小房間，
ㄧ進去裡面五個警官正在等我，兩位華人女生，兩位印度人，一位馬來裔。
當下有一點傻眼，想說有什麼事情需要請動五個警官，查我一個背包客？
你有在唸書嗎還是工作？沒有，我現在休學，在東南亞志工旅遊生活。
你來新加坡做什麼？找朋友
台灣人嗎？朋友做什麼？怎麼認識？認識多久？在哪裡上班？
過去你去過的國家？ 我回：全部嗎？還是過去一年？
全部：一一列出
印度你也有去吧？為什麼去印度？去找朋友？朋友的名字呢？怎麼認識你那些印度朋友？
在印度時你去了哪裡，不要只給我地名，你去的地方有名字吧？
當時去的地方就是地方的小咖啡廳路上亂晃我怎麼會記得？
他們度度逼人，給了一個回答，立馬又接一個更犀利更仔細的問題。
接著其中看起來像是主管的女警官
要求我把所有現金拿出來
馬幣、台幣、越南盾、匈牙利福林
（加起來價值都不到30美金)
接著又要求查看我的台灣證件，主動台灣身分證，連健保卡都交出。
自覺正大光明磊落，所以一切都很配合，反正就是有什麼問題，照實回答就好。
接下來就讓我開始不舒服，他們要求看我的手機，雖然並沒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或是私密照
但是總有一種被脫光衣服，十分赤裸的感覺。
我還在遲疑說這樣到底有沒有違反任何基本人權或是隱私權，
他們就更壞疑我說為什麼不敢給看？我要求是否可以站在旁邊觀看。
女警卻又一直將手機傾斜，擋住了我的視線，不斷翻查。
還不時拿出手機拍下我裡面的資料，示意給她的主管看。
接著審問我，不斷跳針先前已經問過的問題，
要求檢查背包，連信用卡都要拿給他們看。
我在馬來西亞的實習是拿觀光簽證，所以每30天得出境一次再回來，
不確定實習沒有拿實習簽證是否有違法，更何況是被新加坡警察盤查，還不是馬來西亞。
女警告訴我，因為她看到我不斷地進出馬來西亞，這樣異常的活動行為，
要知道我到底在馬來西亞是做什麼的，不敢直接說實習，我就回是為了體驗當地人的生活
，住在朋友家，跟著他們家庭活動、工作、出去玩，最後才硬坳說是在當志工。
只能說太頻繁的各地亂跑，才被懷疑可能是在東南亞移動的毒梟犯罪分子吧？
從原本的淡定自若回答，想說又沒有攜帶毒品或是做任何違法的事情，不用怕？
但請想像
歷經一整天上班又舟車勞動，身體因為乘坐了許久而僵硬酸痛，精神、體力都耗盡，
朋友在外頭等我，前幾秒還在line聯繫，突然斷去訊號。
在一個世界上牆壁塗鴉會被處以鞭刑，死刑還是合法的國家？
被五個裝備完整的制服警察因為不明原因審查一個多小時，
身體開始不自覺顫抖，抖到大腿需要按壓，才能停止，
不希望警官們以為我是做賊心虛，整個人神經緊繃故作鎮定。
最後確定我是清白的，終於將我放了出去。
看到Laura終於鬆一口氣，讓她心急如焚等了我那麼久，一起回家。
沐浴用品毛巾交通卡，各種需要的物品全部都準備好好，宵夜已涼，心卻是暖的。
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我帶著朋友出去玩，照看別人，而我也樂於如此。
Laura像是我從來沒有過的姊姊，從頭到尾我連錢包都沒有打開過，
一路吃了，新加坡連鎖名店亞坤的咖椰吐司，色彩繽紛哈芝巷的咖啡，
她平日裡常去的印度餐廳，阿秋甜品的榴蓮西米露甜品，補充維他命C的水果
吃過晚飯後，連回程客運的機票都買好，
請朋友開車送我回馬來西亞的新山，避免一個人過海關的繁瑣手續，
送我到客運總站看著我搭上回吉隆坡的車，才放心回家。
兩個女孩
一個在新加坡，一個在吉隆坡，生活上外表光鮮亮麗，底層的酸甜苦辣，人情冷暖
不必直說，彼此都能明白，當有人問妳過得還好嗎？
有多少人承擔得起，我不好，這三個字的回答。
這晚的經歷不斷讓我聯想到中國共產黨的極權統治，尤其最近香港激烈抗爭反送中的活動
新聞鏡頭中新疆再教育營，那一張又一張的臉孔。
只要懷疑你，就可以侵犯你的隱私權，審問你。
如果
我就這樣“被消失”世界上沒有人會知道我到底去了哪裡？
會害怕的最大原因，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按照“法律上來說，一切都有遵照程序” 每一次出入馬來西亞都非常的順利
這一切折騰下來我真的覺得心好累好累。
隔天跟著朋友逛街、吃美食雖然非常開心
但是只要看到制服警察就會心有餘悸。
自由就像空氣，你只會在窒息時，才會察覺到他的存在。
這就是我在新加坡，窒息顫抖的一小時。
Comments